倪匡's Blog, page 7
November 10, 2023
西瓜
夏日炎炎,最受人歡迎的水果,莫過於西瓜了,它的水分是九成以上。有一個西字,當然是從西域傳來,原產地應該是非洲中部,尚有野生的。
當今的西瓜既然是人工種植,就變出各類形態來,像籃球般大的最普通,有的是枕頭形的。日本人頑皮,種出四方形西瓜,流行過一陣子。樣子看厭了,價錢又貴,沒甚麼人買,又種出金字塔形的招徠。
最好吃的西瓜,來自北海道,皮全黑,叫Densuke,有普通西瓜的兩倍之大。當今有人嫌黑不雅,已種出黃金色的了。
肉有紅的和黃的,有種子和無種子兩類,瓜子曬乾後拿去炒,中國人愛嗑,豐子愷先生有篇文字寫吃瓜子,最為精彩。
除了當水果那麼吃,將西瓜入饌的例子並不多,吃到不甜的西瓜,別丟掉,拿來燙湯好!
切為大塊,和排骨一起烫出來的湯甚鮮,西瓜的糖分恰到好處,所以不必下味精。煲得過火也不爛,只要注意水分不煲乾就是。
我們做菜,有時也可以拿顏色來分,做一道全黃的,那就是以雞蛋和南為主,黑色系統的用髮菜、冬菰等。紅色的,把西瓜切成薄片,和番茄、蝦仁一塊炒,孩子們看得有趣,就肯吃了。
未成熟橘子般小的西瓜,可以拿來鹽漬,經發酵,帶酸,是送粥的好食材,茹素者不妨醃漬來起變化。
把西瓜挖空,剝下些肉,學習冬瓜盅的做法,把各類海鮮放進去燉,也是一種不同的湯。
當成甜品倒是千變萬化,西瓜皮夠硬,可以雕刻出種種美麗的花紋,泰國人最拿手了,簡直是藝術品,吃完不捨得丟掉。
整塊西瓜就那麼咬來吃,嘴邊都沾滿汁液,所以有人發明了一個小器具,像挖雪糕的一樣,炮製出一粒粒圓形的迷你西瓜,容易入口。
有些大廚嘗試把西瓜皮炆了做菜,但效果不佳,它始終無味,也不像柚子皮那麼有口感,雖說窮地方人甚麼都吃,但西瓜皮要煮得很久才爛,柴火的花費更多。沒辦法,只有用來當飼料喂豬了。
November 3, 2023
生菜
生菜Lettuce,是類似萵苣之一種青菜,中台兩地叫為卷心菜,香港人分別為西生菜和唐生菜兩種叫法。香港人認為唐生菜比西生菜好吃,較為爽脆,不像西生菜那麼實心。
一般呈球狀,從底部一刀切起,收割時連根部分分泌出白色的黏液,故日本古名為乳草。
帶苦澀,生菜在春天和秋天兩次的收成,天冷時較為甜美,其他季節也生,味道普通。
沙律之中,少不了西生菜。生吃時用冰水洗濯更脆。它忌金屬,鐵銹味存在菜中,久久不散,用刀切不如手剝,這是吃生菜的秘訣,切記切記。
有些人認為只要剝去外葉,生菜就不必再洗。若洗,又很難乾,很麻煩,怎麼辦?農藥用得多的今天,洗還是比不洗好。炮製生菜沙律時,將各種蔬菜洗好之後,用一片乾淨的薄布包著,四角拉在手上,摔它幾下,菜就乾了,各位不妨用此法試試。
生菜不管是唐或洋,就那麼吃,味還是嫌寡的,非下油不可,西方人下橄欖油、花生油或粟米油,我們的白灼唐生菜,如果能淋上豬油,那配合得天衣無縫。
炒生菜時火候要控制得極好,不然就水汪汪了。油下鑊,等冒煙,生菜放下,別下太多,兜兩兜就能上桌,絕對不能炒得太久。量多的話,分兩次炒。因為它可生吃,半生熟不要緊,生菜的纖維很脆弱,不像白菜可以煲之不爛,總之灼也好炒也好,兩三秒鐘已算久的了。
中國人生吃生菜時,用菜包鴿鬆或鵪鶉鬆。把葉子的外圍剪掉,成為一個蔬菜的小碗,盛肉後包起來吃。韓國人也喜用生菜包白切肉,有時他們也包麵醬、大蒜片、辣椒醬、紫蘇葉,味道極佳。
日本人的吃法一貫是最簡單的,白灼之後撒上木魚絲和醬油,就此而已。京都人愛醃漬來吃。意大利人則把生菜灼熟後撒上龐馬山芝士碎。
對不進廚房的女人來說,生菜是一種永不會失敗的食材。剝了菜葉,放進鍋中和半肥瘦的貝根醃肉一齊煮,生一點也行,老一點也沒問題,算是自己會燒一道菜了。
October 27, 2023
羊角豆
羊角豆有一個很美麗的名字,叫「淑女的手指Lady Fingers」。的確,加一點點的幻想力,這枝又纖細又修長的豆,形態和女孩子的手指很相像。
將羊角豆一剝開,裏面有許多小圓粒的種子,被黏液包著,人們愛吃的並非豆,因為它的皮或種子,是全部哽進嘴裏的那種黏黐黐的感覺,這種口感有些人會很害怕,試過一次之後就不敢再去碰它,但是一喜歡了,愈吃愈多,不黏的話就完全乏味了。
並不是一種中餐常入饌的蔬菜,羊角豆卻在印度和東南亞一帶大行其道,烹調方法之多,數之不清。
一般人做咖喱加的是薯仔,但是印度人用羊角豆來煮咖喱,也很美味。但它只能當成副料,要是全靠它而不加魚或肉的話,就太寡了。
正宗的咖喱魚頭這道菜中一定加羊角豆。並不切開,整枝放進去,等到入味了,羊角豆裏面的種子一粒粒發脹,每咬一口,咖喱汁就在嘴中爆炸,是蔬菜中的魚子醬。
有時切細來炒馬來盞,也是一道很好的下飯菜。做法簡單,把羊角豆切成五毛錢幣般厚,備用,馬來盞是用蝦米、指天椒、大蒜舂爛後再猛火爆之,等到發香時下羊角豆,炒到爛熟,就能上桌了。
日本人也常把羊角豆當冷盤,切片後放進滚水中灼一灼,撈起,加木魚絲,最後淋上一點醬油,即成。他們的天婦羅也常用羊角豆來炸的。
在南洋生長的華人,羊角豆是用來釀豆腐的。釀豆腐為客家菜,把魚膠塞入豆腐或豆卜之中煮熟。到了南洋,就地取材,羊角豆挖空了釀魚膠。
招待和尚尼姑朋友時,我曾經把大量的羊角豆剝皮,只取出種子。用雲南的牛肝菌加醬油紅炆後,用塊布包著榨出濃汁,再去煨羊角豆粒。客人都吃得津津有味,不知是用甚麼食材做的。
October 20, 2023
桃
夏天水果,最具代表性的還是桃。
桃很美,美得讓人覺得吃了暴殄天物,尤其是桃花,在三月下旬到四月初盛開,一大片才好看,中國詩詞之中,少了桃花,失色得多。
很少人知道桃屬於玫瑰科,它是一百巴仙中國土生土長的植物,在黃河上游的甘肅、陝西的高原地帶原產。古籍中早已有種植桃樹的文字記載。
桃子呈圓形,但中間像細胞分裂前的狀態,中間有一道淺痕是它的特徵,像嬰兒的Pat Pat。
到了七八月,大陸各省都見桃子,又紅又大,但是硬和酸的居多,應該小心挑選,才找到又甜又多汁的。
桃樹從中國傳到波斯,後來去了歐洲,當今連美國也長桃子,出產的幡桃,著名牌子叫UFO,形狀像飛碟,故稱之。更像他們的甜圈Doughnuts,亦叫為甜圈桃,美國水果中,算是貴的了。
一般的桃子分表皮有細毛的和無細毛的。桃肉顏色也分白色,黃色和粉紅。無細毛桃沒有粉紅色的,果實又硬又酸,加糖水煮之才能進食,味道全變,和生吃不一樣。只能入罐頭之故,英文名字叫為罐頭桃Canning Peach。
用桃入饌,是個新鮮的想法,一般人只當它為水果,從不去想以它做菜,其實不太甜的可以用來加排骨燉湯,也是很好喝的。
遇到甜又多汁的桃子,切絲混在涼麵之中,也是消暑的好食材,當然,做起甜品來,變化就更多了、自製桃子啫喱很容易,把魚膠粉溶解後,桃子切丁加入,冷卻即成。
有人曾經在礦泉水中加進一個巴仙的桃汁,不甜,但富有桃味,賣個滿堂紅。
自小聽說有種真正的水蜜桃,插一根吸管就可以把汁完全吸光。長年搜索,最後聽到一處生產,即刻趕去嘗試,果農採下一顆桃子,我用手一捏,很硬,絕對不可能吸汁。果農叫我等一等,然後用手拼命把桃子按摩,壓擠到軟了才叫我插管吸,我看了怕怕,就此作罷。
October 13, 2023
白飯魚與銀魚仔
街市中常見的白飯魚,拇指般長,一半粗。英文名為Ice Fish,日人稱之為白魚Shirauo,活著的時候全身透明,一死就變白,故名之。牠與三文魚一樣,在海中成長,游到淡水溪澗產卵後,即亡。
我們通常是買回家煎蛋。把兩三個雞蛋發勻,投進白飯魚。油熱入鑊,煎至略焦為止,不加調味料的話,嫌淡,可以點一點魚露或醬油,這種吃法最簡單不過,也很健康。當家常菜,一流。
因為魚身小,都不蒸來吃。用油乾煎,最後下糖和醬油,連骨頭一塊咬,也很美味。
日本人用白飯來做壽司,一團飯外包著一片紫菜,圍成一個圈,上面鋪白飯魚來吃。
炸成天婦羅又是另一種吃法,有時在味噌麵豉湯中加白飯魚,也可做成清湯的「吸物」,在西洋料理中就很少看到以白飯魚入饌的。
銀魚仔屬於鰯科,是幼小的沙甸魚,故英文名叫Japanese Sardine,仔細觀察,會發現每隻魚身上有七個黑點,是牠的特微,只有尾指指甲的十分之一那麼小,像銀針。
連煎也太少了,只可以鹽水煮後曬乾,半濕狀態下最為鮮美。我們通常是放進碟中,鋪了蒜茸,在飯上蒸熟。台灣人則喜歡在蒜茸上再加一點濃厚的醬油膏,更是美味。
一時胃口不好,又不想吃太多花樣時,把銀魚仔蒸一蒸,混入切得很幼的青葱,淋一點醬油,鋪在飯上就那麼吃,早中晚三頓都食之不厭。
銀魚仔在潮州人的雜貨店中有售,但有時看到蒼蠅,就不敢去買了。去日本旅行時如果見到透明塑膠包裝的,不妨多買幾袋回來,分成數小包,放在冰格中,藏數月都不壞,吃時選一小包解凍即行。
曬得完全乾的銀魚仔肉質比較硬,牙齒好的人無妨,也可以保存得更久了。
日本人還把生銀魚仔鋪在一片片長方形的鐵絲網上曬乾,叫為Tatami-Iwashi,像榻榻米形狀之故。將牠在炭上烤一烤,淋上甜醬油,吃巧而不吃飽,是送酒的恩物。
October 6, 2023
蠔
蠔,不用多介紹了,人人都懂,先談談吃法。
中國人做蠔煎,和鴨蛋一塊爆製,點以魚露,是道名菜,但用的蠔不能太大,拇指頭節般大小最適宜。不能瘦、愈肥愈好。
較小的蠔可以用來做蠔仔粥,也鮮甜得不得了。
日本人多把蠔餵麵粉炸來吃,但生蠔止於煎,一炸就有點暴殄天物的感覺,鮮味流失了很多。他們也愛把蠔當成火鍋的主要食材,加上一大湯匙約味噌麵醬,雖然可口,但多吃生膩,不是好辦法。
煮成蠔油保存,大量生產的味道並不特別,有點像味精膏,某些商人還用青口來代替生蠔,製成假蠔油,更不可饒恕了。
真正的蠔油不加粉,只將蠔汁煮得濃郁罷了。當今難以買到,嚐過之後才知道它的鮮味很有層次,味精也不下,和一般的不同。
吃蠔,怎麼烹調都好,絕對比不上生吃。
最好的生蠔不是人工繁殖的,所以殼很厚,厚得像一塊岩石,一隻至少有十來斤重,除了漁民之外,很少人能嚐到。
一般的生蠔,多數是一邊殼凸出來,一邊殼凹進去,種類數之不清,已差不多都是養的了。
肉質不先提它,講究海水有沒有受過污染,這種情形之下,紐西蘭的生蠔最為上等,澳洲次之,把法國英國和美國的比了下去。日本生蠔尚可,香港流浮山的已經沒人敢吃了。
說到肉的鮮美,當然首選法國的貝隆Belon。牠生長在有時巨浪滔天、有時平滑如鏡的布列塔尼海岸。樣子和一般的不同,是圓形的,從殼的外表看來一圈圈,每年有兩季的成長期,留下有如樹木年輪般痕跡,每兩輪代表一年,可以算出這個蠔養殖了多久。
貝隆蠔產量已少,在真正淡鹹水交界的貝隆河口的,是少之更少了,有機會,應該一試。
一般人吃生蠔時又滴Tabasco或點辣椒醬,再擠檸檬汁淋上。這種吃法破壞了生蠔的原味,當然最好是只吃蠔中的海水爲配料,所以上等的生蠔一定有海水留在殼裏,不乾淨不行。
September 29, 2023
迷迭香
迷迭香Rosemary,英文名中包含了玫瑰,但與它完全没有關係,是一種原生於地中海沿岸的植物,它還有一個漢学名叫萬年蠟,當然不如迷迭香那麼浪漫。
有堅硬如刺的小葉子,含著樟腦油,也開紫顏色的小花,花落後結實,一年四季皆生,拉丁名為「海滴」。一片迷迭花叢田,風一吹,有如海浪,花朵散開,就像沖上岸的水滴之意。
家中有花園的話不妨多種幾棵迷迭香,室中栽植也行,在花店買些種子,春天播,到了夏天就成長出來,並不難處理。
就那麼抓一把葉子,把它們捏碎,傳來一陣香味,富有清涼感,疲倦的時候聞聞,精神為之一振。
據說能增長記憶力,學生們考試時父母會編織成葉冠給他們戴上。所有的外國香料多數都原出於藥用,所以叫為草藥Herbs。
迷迭香在燒菜時下得最多是燒雞,洋人認為所有肉類都有—股異味,非用迷迭香消除不可,小羊排中也用迷迭香,有時連煮魚也派上用場,但就是不用它來當沙律生吃,葉子太硬之故。
有時也不用新鮮的,迷迭香可以曬成乾或磨成粉,方便搬運。
印度店裏,吃過飯付賬時,櫃枱上擺了幾個小碟。其中有一種就是曬乾了的迷迭香,因為它含樟腦油,細嚼起來比吃香口膠高雅。
在法國普羅旺斯買肉時,店主會免費送些迷迭香給你。意大利的肉店裏,也常看到用迷迭香來當裝飾的。餐廳桌子上的橄欖油,浸著尖葉的,都是迷迭香。
烤羊腿或牛腿時,外層多撒些迷迭香碎,有時吃到烤魚,魚片中也塞著它。
雞胸肉最難吃,西洋大廚想出一個調法,把肉片開,用迷迭香當餡,包出一個個的雞餃子來。
迷迭香並無甜味,但蜜蜂最愛取它,故有些迷迭香蜜。我將蜜糖混入奶油之中,打成泡,淋在甜品上面,再撒紫色的迷迭香鮮花,取得外國友人歡心。
September 22, 2023
莼菜
莼菜,亦名蓴菜,俗稱水葵。
屬於睡蓮科,是水生宿根草本。莼菜的葉片椭圓形,深緑色,浮於水面,像迷你蓮葉。
夏天開花,花小,暗紅色。
能吃的是它的嫩葉和幼莖,葉未張開,捲起來作針形,背後有膠狀透明物質,食感潺潺滑滑,本身並無味,要靠其他配料才能入饌。
性喜溫暖,水不清長得枯黃。中國長江以南多野生,也有少量人工栽培。春夏食用,到秋節寒冬時葉小而微苦,用來養豬了。
晉書《張翰傳》記載:「翰因見秋風起,入思吳中菰菜、莼羹、鱸魚膾。」後稱思鄉之情為「莼鱸之思」,但莼羹並不代表是最美味的東西。
莼菜最適宜用魚來煮,西湖中生大量莼菜,所以杭州菜中有一道魚丸湯,下的就是莼菜。魚丸和潮州的不同,不加粉。單純把新鮮魚肉刮下來,混入蛋白做出,質軟,並不像潮州魚丸那麼彈牙,但吃魚丸湯主要是求莼菜的口感,滑溜溜地,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除了中國人之外,只有日本人會吃,連韓國人也不懂,東南亞諸國沒機會接觸。在西菜上,找遍他們的食材辭典,也沒有拉丁學名Brasenia Schreberi出現過。
日人不叫莼,而用蓴,發音為Junsei,由中國傳去,記載在《古事記》和《萬葉集》之內,古名「奴那波」。當今也在秋田縣培植,昔時多在京都琵琶湖中採取,故關西菜中的「吸物」魚湯中常有莼菜的出現。當成醒酒菜,日本人用糖醋漬之。
南貨鋪裏可以找到瓶裝的莼菜,色澤沒有剛採到那麼鮮艷,做起湯來的誘惑性大減。
葉聖陶有篇散文提到莼菜,讚它的嫩綠顏色富有詩意,無味之味,才足以令人心醉。
有了這樣的好食材,幻想力不必止於魚羹,我認為它除了詩意,還有襌味,用來做齋菜是一流的。包餃子做饅頭,以莼菜為餡,香菇竹筍等調味,口感突出。
發展來用莼菜當甜品?也有無限的創造空間:純菜糕、莼菜啫喱、莼菜燉紅棗等等,任你想出新花樣,生活才不枯燥。
September 15, 2023
羅望子
羅望子,俗名酸子,英文為Tamarind。
小時候,看小販弄「囉㘃Rojak」,一種馬來人的沙律,先下黑色的蝦膏,放大量花生碎、糖,再加一匙匙褐色的漿水,攪勻了,削青瓜、鳳梨、粉葛等生蔬菜進鍋中,攪拌之後,大功告成,酸酸甜甜,很惹味,而那酸味就是來自羅望子汁了。
羅望子的樹長得又高又大,是設計花園的素材,偶數羽狀複葉,有些像大型的含羞草。長小花白色,有紫色脈紋,豆莢長成後,像巨型花生,剝掉硬皮,裏面有些僵硬的纖維,就是含有濃漿的羅望子了。羅望子有核,亦可煮熟了來吃。
從前搬運羅望子,是將它壓成一塊塊的磚,酸性令它不會腐爛,在菜市中剝成小塊出售,溶於水,便可以用它來代替白醋之外的任何需要酸味的食材。
最普通的吃法就是加了糖,對了水,成為夏日的飲品,當今在泰國雜貨鋪中可以買到一罐罐的羅望子汁。
當它為清涼劑極佳,但不能多喝,因有微瀉作用。
北部的泰國菜,用羅望子的情形極多,它的豆莢幼細時可炒來吃,葉子也能煲魚湯,味道相當清新,又刺激胃口。
在印度,羅望子更被視為萬能的,它醫疳積,治壞血症和黄疸病。如果眼睛腫了,更用羅望子水來清洗,實在神奇。
有個傳說是羅望子的酸性太強,如果在它樹下睡覺,人會酸死。
樹幹用來搭屋子,燒成炭後是火藥的原料,而印度人除了用它炮製咖喱之外,還用來做酸果醬。有一種鹹魚,是用羅望子漬成,當地人認為是天下極品。
有人在一八四〇年,在Worcester藥房Lea Perrin訂購了一桶醋,久未來領,藥房本來要把它丟掉,後來一試,味道奇佳,就演變成為當今流行到世界各地的喼汁,連廣東人也大量用來點春卷,其實原料不過是羅望子。
September 8, 2023
咖喱
「咖喱」、已是世界語言,起源於印度,後來傳到非洲,再風靡了歐洲諸國的國民,東南亞受它的影響極深,甚至日本,已把咖喱當成國食,和拉麵是同等地位。
我在住印度時,一直問人:「你們為甚麼吃咖喱?」
問過十個,十個答不出,後來搭巴士,看到一個初中生,問他同一個問題。
「咖喱是一種防腐劑,從前沒有冰箱,出外耕作,天氣一熱,食物變壞,只有咖喱可以一煮就應付三餐,咖喱上面有一層油,更有保護食物的作用。」小學生回答:「道理就是那麼簡單。」
我對這個答案很滿意。
咖喱在印度和東南亞各地,是在菜市場賣的,小販用一塊平坦的石臼,上面有一根石頭圓棒來把各種香料磨成膏,一條條地擺著,要煮雞的話,小販會替你配好。海鮮又是從其他几條咖喱膏刮下來的。客人買膏回去煮,不像我們在超級市場中買咖喱粉。
基本上,咖喱的原料包括了丁香、小茴香、胡荽籽、芥末籽、黃薑粉和不可以缺少的辣椒。
印度和巴基坦的咖喱,很靠洋葱。你在香港的著名印度咖喱店走過,門口一定擺著一大袋一大袋的洋葱,他們把洋葱煮成漿,再混入咖喱膏,燒成—大鍋,你粟吃雞嗎?倒雞進去,要吃魚嗎?倒魚進去煮,即成。
所以,印度和巴基斯坦的咖喱,肉類並不入味,沒有南洋咖喱好吃。
南洋人做咖喱,先下油入鑊,等油發煙,倒入兩個切碎的大洋葱去爆,這時下咖喱膏或咖喱粉,然後把肉類放進去,不停地炒,火不能太猛,當看到快要黐底時,加濃郁的椰漿,邊炒邊加,等肉熟,再放大量椰漿去煮,這一來咖喱的味道才會混入肉裏,而肉汁也和咖喱溶合,才是一道上等的咖喱。
當然,不加水,少點椰漿,把咖喱炒至乾掉也行,這就是所謂的乾咖喱。
做咖喱並非高科技,按照我的方法做,失敗了幾次之後,你就會變成高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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