倪匡's Blog, page 119
October 8, 2017
大膽
神戶大地震之後,日本各百貨公司推出一系列的產品,讓客人買來預防萬一,被埋在地下也能靠它維生數日。
當時客人排長龍爭購。見獵心喜,現在百貨公司又出餿主意,賣一堆堆千年蟲災難儲備糧食,到時電腦一壞,甚麼東西都買不到了,也不會餓死。
包括些甚麼呢?
礦泉水兩公升裝的六瓶。即沖即食的白飯六包,每包兩百克。需炊的白米也是兩百克的六包。罐頭麵包三罐,每罐八十克。兩罐魷魚煮蘿蔔罐頭,各一百克。秋刀魚蒲燒罐頭三罐,沙甸魚罐頭一罐。三罐送飯吃的咖喱,中辣,每罐二百一十克。明星即食杯麵,醬油味三個,每個九十一克。明星即食杯麵,豬骨湯味三個,每個六十九克。酸梅一包,八十克。南瓜餅一包一百五十克,魷魚煮芋頭一回一百五十克。最後,是日本人少不了的麵豉湯三碗。
賣八千円,乘七點五,剛好是港幣六百塊整!要不要那麼貴呢?你會花六百塊港幣買這些東西來預防千年蟲嗎?當然不會,日本老百姓再笨,也不會。
所以,百貨公司裏已不見往年的人龍,這些商品,冷清清地擺,這回算盤打不響了。
日本人對電腦的知識,一般上限止於文字處理機,還不是真正的電腦。會打文字處理機的沒有多少人。對於千年蟲當然不怕,你說到地震,才怕得要死。
面對不認識的東西,膽子就大了起來,日本航空公司為了說服客人千年蟲不可怕,總裁親自在那一天乘飛機到夏威夷。
反正現在大機構的老闆都是由董事局選出來,受薪的,犧牲一個,由另一個取代,沒甚麼了不起,叫老闆到還有餘震的地區慰勞員工,就沒有人肯。搵食,使死咩。
分類:05-蔡瀾五談日本

October 7, 2017
新主意
來日本一趟,總看到許多新產品,流行之後香港總是跟風,所以早一步把它們搬去賣,一定大賺。
像照片貼紙機,我早說會在香港成為風氣,但是說說算了,也沒認真去做買賣,自己也沒那麼多時間去花在這種東西上面。
不過並不是每一種流行產品都適合香港的,最近神戶有個主婦做了很多磁石來賣,用一個小花帽來包裝,可愛得很,年輕男女都搶購當禮物,說是會令到男女互相吸引,象降頭一様靈驗,信不信由你。
實用的是一架相機,有個二十四廣角的鏡頭,機身上面裝了一面小鏡子,可以看到自己的樣子。看到甚麼拍出甚麼,拍起照片來就不必靠別人,自己手一伸,對準了就拍下,很適合單獨旅行的人。
目前在試驗中的是網上書籍電子簿,生產商送出一千架讓讀者試用,看反應如何。用戶只需輸入bar code,就可以選出三本最新的漫畫書,圖書儲藏一共有五千本之多,電子簿的大小和一本袋裝漫畫那麼大,看起來也不會眼花,重量也和只有一本書罷了。
其實不必來到日本也能知道流行些甚麼,市面上至少有百幾本雜誌,專門介紹新產品,日本人對資料的搜索,已經到了瘋狂的程度。
但是目前最快得到的資料,當然是在網上找到,這一點在日本反而落後了。
日本社會已漸入老化,會電腦的年輕人佔人口少數,現在他們只會用文字處理機,對電腦還是一竅不通的,別說是上網了。
最近到過美國和加拿大,在酒店裏看電視,已經很少看到汽車,賣的盡是電腦網站的廣告,日本電視還在推薦即食麵。
日本人得到的知識,今後會比美國人少,甚至台灣也比不上。下一代做生意,一定做不過別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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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ctober 6, 2017
格
從前,大家去日本,都喊貴。
現在,最貴的都市,東京大阪仍高企,但是香港人一去,已覺得便宜了。
其實,香港人到全世界任何地方去,都感到東西和房地產高不到哪裏去,當然瑞士瑞典丹麥等國家的貨物更貴,不過沒有甚麼讓香港人感到要買的,最多也只不過是一個手表。
在東京吃一頓魚生,香港還要花更多的錢,魚又沒有那麼新鮮,吃得也不安心。就算一碗拉麵,日本賣六百円,合四十幾塊港幣,比香港雲吞麵貴,但物有所值,弄出來的湯底和麵條有特色。同樣水準的拉麵,在香港的「土門」吃,也還要比東京貴。
今天到中環的一家高級食肆吃中飯,點心一籠賣到四五十塊,但絕對沒有珠江三角洲做得地道。人家只收十分之一至五分之一的價錢,服務更是高出香港數倍。
全國最高消費的上海,我最近去試。不亂開路易十三或八二年紅酒之外,怎麼貴的食肆也嚇不死香港人。
巴黎著名的餐廳,可能貴過香港,但是香港人有多少個懂得上門?沒有一兩個月前的預訂,也找不到座位,故不知貴。
人工愈來愈厲害,加上強積金,餐廳盡量減少長工,聘請散工代替,態度很差。香港人又一向高傲,不是服務行業的材料。
大家鬥便宜,水準只有日降,香港的食肆已式微,再下去,真不知是甚麼局面。
日本也是經濟低迷,但是侍者的招呼照樣好,地方弄得乾乾淨淨,不新鮮東西不賣,再喊窮,也窮得有一個格。
去了那麼多地方,比較之下,香港沒有這種格,就連曼谷街邊小販煎荷包蛋,煎得很仔細的格,香港也沒有,敬業樂業這一回兒事,在香港,已很久沒聽到,真沒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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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妙也
October 5, 2017
淫窟
在東京、大阪的後街中,總會遇到一個男人向遊客招徠:「樓上有美女,任看任摸,五千圓罷了。」
心算一下,五七三十五,三百多塊港幣,沒試過接觸日本女人,不算太貴。
跟那男的進去,看見的是半裸的老太婆,馬上作嘔,糊裏糊塗地喝了一口啤酒,扔下五千圓走人。
這時幾條大漢出現,拿出一張五萬圓的帳單問你付不付?
甚麼?不給?小事只呼斬喝殺,大事把你的衣服脫光,看你走到哪裏?
最後還是乖乖地給了。
心有不甘,想去報警嗎?又不會說日本話,即使能操日語,也是丟臉事,算了。那些店騙的不只是外國人,日本鄉下土佬也照殺,土佬可不管有沒有面子, 告到官去。
去年一年就有一萬五千宗這種案子,今年頭六個月,已經超過一萬,全年算下至少三萬宗。有一個三十一歲的男人拒絕給錢,在去年九月還活活地被人打死。另一個男的在新宿歌舞伎町的酒吧中被人下睡眠藥在酒中,下得太多,邢男的喝後一命嗚呼。
政府終於驚醒了,訂下一條法律,叫這些性服務的商店要在外面寫明價錢。進到裏面,也有價錢表,如果酒吧收多一分一毫,就要承受五十萬日圓的罰款。
重犯者,關閉酒吧之外,還判入獄一年。但是說是那麼說,至今,還沒有新聞登過有甚麼人被抓過。
其實,這種罪行發生在任何的大都市中,倫敦、巴黎、羅馬、紐約,無處不見。香港也有,專門對付花公費來考察的大陸幹部,一走進去即刻被劏,問他們還敢報警嗎?再蠢,也不應該蠢到去那些地方,但小幹部,多數是蠢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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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妙也
October 4, 2017
遊客陷阱
這個暑假,有三百二十三萬日本人出國旅行,比去年高了二點二個巴仙。
歐洲和印尼成為最熱門的旅遊點。前者是因為歐元兌日幣很合算,後者高級酒店中的全身按摩便宜到極點,很受年輕女子歡迎。
不過日本人旅行,不一定乘興而歸,遭到不愉快的事不少。
歐洲人看清楚了日本人的缺點,見機會就向他們下手。
日本治安算好,養成他們經常把隨身東西到處亂放的習慣。在時裝店試衣服,皮包手袋放在更衣室外,或者遺漏在室內的例子極多。名牌店裏,除了進來信手牽羊的專業扒手之外,有些店員也不很老實。
在火車車廂裏面,很多當地人會向日本旅客獻殷勤,送你一杯咖啡喝喝等等。日本人對別人的好意謝絕,覺得很不禮貌。一喝,咖啡中有安眠藥,就睡著了,一睡,甚麼金銀珠寶都被掃一空。
以為用信用卡沒有問題吧。店員刷了一張,顧客要買多一兩樣東西,再刷一張。店員把前一張的假裝撕掉,其實他毀滅的已經是一張假的。
有些抓手還假裝成旅客,拿一張地圖問路。口吃吃,日本人可樂了,看著地圖和他們研究時,同黨們已經扒了他的腰包。
日本人對小孩子也沒有戒心的。一群可愛的兒童爭著和他們談話時,其中年紀最大的那一個就搏命從日本人的背包中掏東西。
最新的一招在巴黎發生,有一個拿著相機的本地人請日本遊客為他拍一張照片。這種事在日本國內常見,拍就拍。拍完之後,忽然有個刑警出現,說那個人是個毒販,你和他有甚麼關係?日本遊客拚命解釋時,刑警要他打開荷包提出身片證明,隨手將現金搶去,日本遊客要抗議,這人兇神惡煞,日本人怕了,乖乖被他拿走。
分類:05-蔡瀾五談日本

蔡瀾行草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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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榮寶齋的印象,來自兒時家中的木版水印畫,與真跡毫無分別,另外家父藏的許多信箋,都是齊白石為榮寶齋畫完印出,精美萬分。
首回踏足北京,第一件事就是到琉璃廠的榮寶齋參觀,感到非常之親切,像回到家裡一樣。從此去了北京無數次,一有空閒,必訪。有一年適逢冬天,在榮寶齋外面看到一位老人賣煨地瓜,皮漏出蜜來,即要了一個,甜到現在還忘不了。
家裡許多文具,都在榮寶齋購買,尤其是印泥,榮寶齋的鮮紅,是其他地方找不到的。當然還有筆墨、宣紙等等,每到一次,必一大箱一大箱買回來。
榮寶齋最著名的,還是它的木版水印,我參觀過整個過程,驚嘆其工藝之精緻,巔峰的《韓熙載夜宴圖》,用了一千六百六十七套木版,花了八年功夫,前後長達二十年才完成,是名副其實的「次真品」。
我的書法老師馮康侯先生曾經說過:「與其花巨款去買一些次等的真跡,不如欣賞博物館收藏的真跡印刷出來的木版水印。」
與榮寶齋有緣,當譚京、李春林和鍾經武先生提出可以為我開一個書法展時,我覺得是無上的光榮,原意是和蘇美璐一齊去的,但她憂慮北京的空氣,最後還是由我一個人獻醜!
說好六十幅,我還是只寫了五十幅,留了十幅讓蘇美璐展出她的插圖,至於展覽的題名,我始終認為「書法」二字對我來說,是沾不上邊的,平時練的多數是行書和草書,最後決定用《蔡瀾行草,暨蘇美璐插圖展》。
之前,我與榮寶齋合作過,用木版水印印了我寫的「用心」二字,賣得甚好,這回也同樣地印小幅的《心經》和一些原鈴的印譜,出讓給有心人。
畫展和書法展是我經常去看的項目,我時常構想,要是自己來辦,會是怎麼樣?第一,看別人的,如果喜歡,多數覺得價錢太貴,一貴,就有了距離。基於此,木版水印是一個辦法,喜歡的話,捧一幅回去,是大家負擔得起的。但木版水印製作過程繁複,亦不算便宜,好在我的商業拍檔劉絢強先生是開印刷廠的,擁有最先進最精美的印刷機,每一部都有一個小房間那麼大,劉先生會替我印一些行草出來,價錢更為低廉。
書法展決定在二○一七年十月二十七至十一月一日舉行,一共五天,到時我會在會場與前來參觀的各位交流,如果有些喜歡的句子或絕句,亦可當場書寫。
書法展期間,榮寶齋要我辦一場公開演講,這也好,榮寶齋有自己的講堂,不必跑到其他地方,主辦方要我確認演講的內容。我一向都不作準備,勉為其難,就把講題定為《馮康侯老師教導的書法與篆刻》。對方又說要一個簡單的提綱,我回答一向沒有這種準備,到時聽眾想聽甚麼就講甚麼吧。
多年來勤練行書和草書,要說心得,也沒甚麼心得,不過馮康侯老師教的都是很正確的基本,我就當成一個演繹者,把老師說的原原本本搬出來,應該不會誤人子弟。
當今,學書法好像一件很沉重、很遙遠的事,我主要講的是,不要被書法這兩個字嚇倒,有興趣就容易了。沒有心理負擔,學起來更得心應手。做學問,不必有甚麼使命感和責任感。書法,是一件能讓人身心舒暢的事,寫呀寫,寫出愉悅,寫出興趣來,多看名帖,那麼,你會有交不完的朋友,雖然都是古人,像馮康侯先生說的:「我向古人學,你也向古人學,那麼,我們不是老師和學生,我們是同學。」
這回書法展,我有多幅草書。草書少人寫,道理很簡單,因為看不懂,我最初也看不懂,後來慢慢摸索,就摸出一些道理來。
這回我選的草書內容,都是一些大家熟悉的,像《心經》,各位可能都背得出來,用草書一寫,大家看了,啊,原來這個字可以那麼寫的,原來可以這麼變化,興趣就跟着來了。
草書有一定的規則,像「糸」字旁,寫起來作一個「子」字,今後大家一看,即刻明白,只要起步,慢慢地都能看懂。
草書也不一定要寫得快和潦草,記得馮老師說過,草書要慢寫,一筆一畫,都有交代。一位學草書的友人說,筆畫寫錯了也不要緊,但是慢慢寫,不錯不是更佳?
「書法家」這三個字,我是絕對稱不上的,「愛好者」這三個字更好。成為一個「家」,是要花畢生精力和時間去鑽研的,我的嗜好太多,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。
當成興趣最好,研究深了,成為半個專家好了,不必太過沉重。一成為半個專家,就是一種求生本領,興趣多,求生本領也多,人就有了自信。
人家問我學書法幹甚麼,我一向回答:「到時,在街邊擺個檔,寫寫揮春,也能賺幾個錢呀。」
分類:玩物和養志

October 3, 2017
喝酒的禮貌
我們是過年後方舉行春茗,日本人卻在過年前請生意上來往的人叫「忘年會」。
這個期間內最常見的是街道的醉漢,有的睡在車站,對於鐵路人員,是一場噩夢。
酒醉的人最不喜歡被人叫醒,所以鐵道局派發一本小冊,教工作人員怎麼做。首先,不可以站在他們面前。第二,不可以去搖他們,否則他們一醒來變成非常暴力,一拳飛來。去年東京都就有三百三十宗這種傷人案件。
香港人喝醉,就回家去。日本人那麼有禮貌,怎麼會在街頭出醜?這是友人經常問我的問題。他們的禮貌,到哪裏去了?
答案要從酒這個字去找。酒,是米釀的。
在農業社會中。米,代表了權力。讓一個人喝酒,代表接受他進入權力的圈子。長輩賜酒,是一種榮譽,不會喝也要喝下去,醉,是必然的結果。
法律也是人為的,製造法律的人也被強迫喝過酒,對於醉,是特別的仁慈, 酒後殺人,最多也被判七年罷了。
喝完酒後罵上司,也通常會被接受。這是下屬唯一發洩的機會,還不乘忘年會發作嗎?醉後騷擾女同事,也被認為是常事:「他喝醉了,平時不會那樣的。」
一個棒球明星喝完酒在酒吧毆打媽媽生,鬧上警局。警方沒有告他,要等到狗仔隊在雜誌上揭發,圖文並茂,警察才插手,這是兩個星期後的事了。
一九九○年至今,至少有幾十個大學生因喝過量酒精而死亡。但就那麼算了,警方從來沒有告過一個強迫死者喝酒的人。死者的父母親也接受,他們年輕時強迫過人喝酒嘛。
所以日本人根本不懂得甚麼叫喝酒的禮貌。因為遵命乾杯,本身就是一種禮貌。
分類:05-蔡瀾五談日本

蔡瀾家族(貳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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