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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較之下,央行可以獨立推出貨幣政策,且決策後可立即施行,直接影響匯率與利率,今天公布利率要下調,隔天銀行存放款利率與金融市場的各種利率,便會立即向下調整,進而對經濟產生影響。
惡性通膨的直接因素,都是由於國家財政入不敷出,政府選擇使用「多印鈔票」來挹注財政支出,也就是印紙鈔來支付公務員、軍人的薪資,或購買食物、軍備、醫療服務等物資。至於遠因則不大相同,例如臺灣、德國、匈牙利是因為戰後物資缺乏,加上政府用印鈔票來彌補財政赤字;辛巴威是因為農業歉收、經濟衰退,委內瑞拉則是石油價格下跌,導致政府收入無法維持。
當經濟景況開始下滑時,人們因為擔心未來賺的錢不夠花用,會減少消費,而當所有消費者都減少消費時,廠商由於商品賣不出去,只好降價求售。物價開始下跌後,人們可能會繼續期待商品價格再往下跌,而延後購物,如此惡性循環,商品價格愈來愈低,廠商也因為貨品賣不出去而裁員,造成經濟進一步惡化,這種現象稱為「通貨緊縮」。
1929年初,工業生產指數、物價指數等多項指標已開始下滑,顯示景氣正在衰退,但聯準會認為當時股價仍在瘋狂上漲,因此決定縮緊貨幣供給。
只有央行擁有發行貨幣的特權,可以在不經過立法部門的許可下,迅速而輕易地改變銀行體系資金的多寡,或者透過調整利率與匯率來影響經濟。
在美國以及世界上大部分的國家,央行主要是透過調整利率來調節經濟。利率可以說是一個經濟體資金借貸的價格,當利率高,貸款人需要付的利息高、存款人得到的利息也高,會讓人們傾向減少借款、增加存款;當利率低,則是會讓貸款變得更便宜、存款的好處變少,使人們傾向增加借款、減少存款。
在美國,央行是透過公開市場買賣美國政府債券(例如國庫券)來影響利率,例如當聯準會想降低利率時,便會捧一大筆資金在市場買入國庫券,而這些資金進入銀行體系後,銀行資金充裕,便會降低銀行間借貸利率,進而影響一般人的存款借款利率。相對地,當央行想提升利率,則會賣掉手上的國庫券、從市場上回收資金,造成利率上升。這種透過買賣證券來影響利率高低的方法,我們稱為「公開市場操作」。
在臺灣,當央行希望利率下調或上調時,通常是藉由公股行庫帶頭調整銀行的各項利率,而非藉由公開市場操作。至於國內資金的寬鬆或緊縮程度,除了受到央行設定的利率高低影響外,也會受到央行在外匯市場的干預程度所影響。在臺灣這種規模較小,又高度倚賴貿易的國家,匯率也常常是央行密切關注、並試圖影響的對象。央行通常希望維持匯率的穩定,因為突然升高的匯率,會導致出口商的貨品競爭力下降;突然暴跌的匯率,則會使購買外國貨品變得昂貴,影響國內的物價水準。
只用降低利率來刺激經濟,效果有其極限,而且隨時間遞減。
到故事的最後,勞工工資上漲了,但物價也上漲了,而失業率也不一定降低太多,經濟不見得有成長。
經濟學家相信,長期來說,經濟要有所成長,主要靠的還是生產力提升,因為光靠調低利率等寬鬆貨幣手法刺激經濟,到頭來可能只是造成工資與物價皆漲,但就業率未必能更高。
借錢投資變得便宜後,有些企業可能會將錢花在報酬率不高的投資計畫上,降低整體企業的獲利能力;部分原本營運岌岌可危的企業,借錢續命的成本降低,可能會讓他們倒閉的時日往後延,反而使經濟的資源用在效率極差的生產廠商。這些都會造成經濟資源的浪費,因為資金若投資到報酬率更高的創新上,或這些員工前往更注重研發創新的公司上班,對經濟體都會有比較正面的影響。
突發事件都有可能會暫時拖累經濟。而央行若在此時介入,率先降低利率,為經濟添加一些動力,或多或少能減輕突發災害對經濟的衝擊。舉例來說,2001年美國受到911恐怖攻擊時,聯準會便迅速宣布降息,提供市場正常運作所需的流動性,填補金融機構或企業短期資金的緊急需求,進而穩定金融市場的信心。
由於網路泡沫破滅,許多網路工程師失業,炒股族資產大虧損,美國經濟陷入了不景氣中,聯準會於是降低利率,希望為市場注入資金,讓美國經濟再度成長,不過,這一波低利率的操作,間接醞釀了2007年次貸風暴的爆發。
若不是聯準會當初讓利率在低檔持續那麼久,房價不會上漲得這麼迅速,次貸風暴的規模也不會發展到如此難以收拾。
央行的錢要真正流入經濟體、帶動經濟的生產與活力,有著不確定的延遲效果。
一個國家如果不想要匯率升值,但也不想壓低利率的話,還有一個方法,就是限制國外資金匯入國內,減少外匯市場上外資對本國貨幣的需求,這樣利率就算調高,國外資金也不會影響匯率。北韓、中國等國家,就是透過禁止或限制國外資金的流入,來保持匯率的穩定與利率的自主性。
在資本自由移動的前提下,即使一國願意放棄貨幣自主性,維持匯率穩定依舊有其難度。
央行控管匯率,造成新臺幣匯率被低估,其實也會影響我們的生活福祉——臺灣經濟發展程度與南韓相當,臺灣人的所得在國際上的消費能力卻不比南韓,即是一例。
為什麼臺灣人的名目收入成長停滯,但購買力平價計算下,經濟看來是有成長的?這其中的巨大差異是怎麼產生的?這背後的主要原因是,臺灣央行蓄意壓低臺灣匯率,導致我們的經濟雖然有所成長,但換成美元跟國際各國比較時,還是輸人一大截。
壓低新臺幣幣值事實上具有所得重分配效果:出口商得到了補貼;而進口商、出國旅遊者,以及購買進口商品的人則是被課了稅。
彭淮南擔任央行總裁的期間,臺灣貨幣政策的兩大特色,便是新臺幣難以升值,以及利率長期維持在低檔。
為何美國與臺灣兩地央行的會議結果,會產生如此迥異的風景?一個原因是,美國的貨幣政策對全世界都有重大影響,因此吸引極大關注;但另一個重要原因,則是臺灣央行與美國央行公布的貨幣政策利率,相當不同。
世界上許多國家的央行,跟美國一樣,每次公布政策利率時,指的即是隔夜拆款利率的調整。其他諸如歐元區、瑞典等國家,則是設定其他利率來影響隔夜拆款利率的高低。
隔拆利率不會高於歐洲央行的借款利率,因為若隔拆利率過高,銀行業者向央行借款即可,隔拆利率自然會往下調:隔拆利率若低於歐洲央行存款利率,銀行業者則會選擇把錢存在央行,而非借給其他銀行,造成隔拆利率往上調整。
在臺灣銀行體系資金長期處於氾濫的情況下,銀行不會使用貼現窗口向央行融通。重貼現率從此失去了實際的功能,而且也無法有效引導市場利率的變動。
在臺灣,外界向來難以得知,央行心目中設定的利率範圍是多少。目前,儘管央行曾公告,7天期定期存單利率可算是極短天期市場利率的下限
因此,臺灣的政策利率,可以說是象徵意義大於實質作用。表面上看來,臺灣的政策利率決策與宣告好像跟國際上其他國家差不多,但實際上,國內外所定義的政策利率並不相同,拿臺灣的政策利率「重貼現率」,跟國外普遍的政策利率「隔拆利率」相比,其實不大妥當。
寬鬆的貨幣政策雖然不是資產泡沫的唯一原因,卻時常會助長資產泡沫的嚴重程度。
日本政府在1985年至1989年採取持續的低利率政策,原本的用意是要為日本廠商降低升值帶來的衝擊,結果卻是助長了資產泡沫的成長,最終將整個經濟都拖下水。
但多數、尤其是晚近的文獻多發現,以跨國長期的資料來看,低利率確實會造成房價上漲。1
央行之所以使用低利率政策刺激景氣的原因在於,利率降低能夠增加廠商借錢投資的意願,進行擴廠或是研發新技術,對於經濟長短期皆有正面影響。不過,借錢投資的標的並不限於擴廠、增加生產線或研發,也包括投資股票以及房地產。
因此,在衡量臺灣中老年人與臺灣年輕人所擁有的財富時,便可發現,臺灣中老年人的名下財產與年輕人的差距愈來愈大。
歲以上的臺灣人,手上持有的房產愈來愈值錢,但50歲以下的臺灣人買不起房子,財富成長的速度自然受限。
房地產相關產業並非臺灣的經濟火車頭產業。若習慣性地誤認房地產業為火車頭產業,不僅會形成政府規劃政策的錯誤認知,更容易成為既得利益者阻撓房市改革的狡猾說詞。此外,近期一些研究更發現,當房價持續上漲,可能會將資本和勞動力引導向房地產相關產業,從而排擠其他行業所能獲取的資源。
臺灣目前銀行的主要獲利來源,已不再是存放款之間的差額,而是其他項業務。套句某位不願具名的銀行業者的話,在低利率的現在,銀行業要持續經營「免不了鋌而走險」。
銀行理財專員(理專)容易誘導客戶頻繁更換手中持有的基金,讓銀行的手續費收入可以增加,受害的卻是客戶本人,因為基金更適合於長期投資,而非短期頻繁地更換,一來既耗費鉅額手續費,二來可能也讓投資人的收益減少。
民眾若想獲得相同高的利率,便得承擔更多的風險,可說是低利率政策的直接受害者。
日本泡沫經濟後的低利率政策,讓欠有大量債務的公司勉強借錢度日,但由於這些早已應該倒閉的公司依然繼續營運,反而造成日本企業難再創新,消耗了經濟體大量的人力與資源,經濟停滯不前。
對於日本的存款族來說,錢放在銀行能得到的利息很少,財富增值受限下,導致他們更不敢消費。從整個社會的角度來看,低利率政策傷害了大眾的存款利息,補貼了企業借款,讓沒競爭力的企業能繼續存活。
臺灣央行阻止匯率升值的行為,等同是用國家的力量補貼出口廠商,讓臺灣出口商不用面對新臺幣升值後,產品競爭力在國外下降的問題,得以維持原有的生產與員工聘雇。對美國廠商來說,他們面對的,則是來自臺灣廠商的不公平競爭。美國政府為了國內的經濟發展,自然也不樂見此事發生。畢竟蘋果公司能外銷多少電腦,關係到的不僅是蘋果公司本身的獲利,也關係到蘋果願意在美國雇用多少員工、花多少錢投資,對美國的經濟有所影響。
觀察央行這二十年來的做法,央行「阻止新臺幣升值」的傾向,似乎比「阻止新臺幣貶值」來得多很多。
央行「阻升不阻貶」,似乎成了輿論形容彭淮南時代的匯率政策時,一個共識的形容詞。
一個可能是,央行想藉由拉尾盤,暗示市場其對匯率走勢的看法,不斷地在尾盤貶低匯率,間接表達臺灣央行阻升新臺幣的決心,進而影響市場對於新臺幣匯價的預期。
經濟學上,時常稱貶值本國貨幣的行為是「以鄰為壑」(beggar-thy-neighbour)。貶值自家貨幣、可以促進國內出口暢旺、帶動經濟成長;但相對升值的貿易對手國,面臨的卻是出口廠商倒閉、失業率上升等景況。這也是先前提到的,為何美國會用貿易制裁手段,要求其他國家不可操縱匯率。
現今「貶值救出口」的效果愈來愈不明顯,主要原因是全球製造業極度分工。
臺灣廠商除了進口半成品以外,許多機械設備也要從國外進口,因此,當新臺幣貶值,臺灣廠商獲取新設備的成本也會提升,部分廠商可能因此決定暫緩或乾脆不購置新設備。
研究顯示,貶值政策會導致一國研究發展的支出降低,貨幣貶值愈嚴重的國家,研究發展的支出愈少。研究發展支出跟科技進步、產業升級息息相關,一國的研究發展支出高,代表該國對研發的重視與投入的資源多,較有可能讓該國的科技水準提升,在技術方面勝過其他國家。
隨著臺灣的經濟到達已開發國家的階段,阻升政策所帶來的成本,也一一浮現。臺灣人的所得比不上鄰國、人才流失、產業升級速度緩慢、經濟過度倚賴出口等問題,可能都是受到彭淮南時代以來,央行匯率政策的影響。
外匯存底若明顯成長,通常是代表一國央行有干預外匯市場的行為。

